银行里的西装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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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夏，38度，无风。一辆呼啸而至的救护车停在南城银行第一支行门口，打破了街上被炎热压制的宁静。两个白衣包裹的工作人员抬着担架匆匆下车，不到一分钟，便抬着一个脸色苍白、双目紧闭的女孩出来。银行大开的联动门不断发出报警声，声音不断的敲击在张小米心上，她张着毫无血色的嘴唇，“我闯祸了”的念头像只苍蝇一般，不断的盘旋在她的头顶。“小米，苏行长没接我电话，你继续打，和金姐办好业务。”营业室主任王梅急的白了脸，胖胖的脸上满是汗，她匆匆撂下一句话，便跟着救护车走了小米木讷的看着救护车消失在街口，她身上冒着热汗，心里冒着冷汗，恨不得自己能中个暑，立刻晕倒过去。“都怪我，不该跟顾亚妮吵架，如果她就这么死了，我会不会坐牢？就算没有刑事责任，看来这往后的升官发财路肯定也没了。”小米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，丝毫没有意识到，自己已经把这句说出了口。即将退休的老柜员金姐听到这句话，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别多想了，没事。快去打电话吧”说完，便扭身回了银行，在几十个人的高声讨论聒噪声中，刷密码进营业室继续给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客户办理业务。小米回过神来，赶紧从OA通讯录里找到行长苏浩的电话，拨了过去，听筒里却传来“滴滴滴”的提示音。听着屋内老人们不耐烦排队的抱怨声，她定了定神，假装镇定的回到营业室，吞了口唾沫，开始叫今天第个号。今天是她在南城银行第一支行工作的第两年零十天，又是一个发养老金的大日子。不是说事情重要，是人实在太多了，所有的大爷大妈都迫切的想在第一时间把钱取走，生怕在银行多放一天，就会不翼而飞。今天营业室只有四个人，王梅、金姐、小米和顾亚妮，现在王梅和顾亚妮都不在，她一定不能乱。小米不断点击键盘的右手有点僵硬，趁着站起身等客户的功夫，悄悄握了握拳头，在心里给自己打气。住在附近街角的张大爷目睹了事件发生全过程，他正兴高采烈的给新进门的几个大妈讲着新闻事件，一边用手指着顾亚妮的柜台位置，一边做了个倒地的假动作。听到小米的叫号，他连忙坐在柜台前，隔着玻璃大声问道：“姑娘啊，刚才那个小妮看着也才二十出头，怎么突然就晕倒了？这是有什么病吧？”客户说话不能不回应，小米手上不停的点着现金，微笑着跟大爷说：“我刚回来，还不清楚呢。”张大爷继续旁若无人的大声念叨着：“这银行太不容易了，太累了，我家有个亲戚也在银行，天天这样。”小米失去了往日的伶牙俐齿，她将现金和存折整理好，递给张大爷，木讷的应和了几句。“姑娘，你可要注意身体啊。”张大爷美滋滋的收好现金，一副满足的样子，扭身也不回家，继续占着座位，和几个老人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。小米忍住眼中的湿意，迅速又播了一遍电话，还是没人接。她索性也就坦然了，爱咋咋地吧。小米按下叫号器，站起身，举起右手示意走过来的客户。此刻，被张小米念叨的行长苏浩，也不轻松。事件发生时，他正在总部开会，不让带手机，他的手机静音，乖乖的躺在门口的小隔断上。苏浩正因为一个项目归属问题，和第三支行的行长吵得不可开交，眼见就要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时，办公室主任悄悄起身，弓着腰、掩着嘴在赵总行长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。原本就神色凝重的赵行长神色更凝重了，他倏地站起身，“苏浩，你跟我来一下。”赵行长一边交代身边分管公司业务的副行长继续组织会议，一边带着分管行政的副行长走出会议室。他一路直行，刚进办公室，就立刻咆哮起来：“苏浩，你十几个人还管不好，怎么做业务？支行行长是客户经理吗？”被点了名的苏浩一头雾水，办公室主任赶忙给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新闻：南城银行两女员工打架，一人晕倒。好事不出门，坏事传千里。没人能阻挡人们对一件“奇闻”的传播欲望，不知道是谁传播出来的，但图文并茂的新闻稿瞬间便传遍了南城。“还不抓紧联系撤稿子去。”赵总行长又吼了苏浩一句。“行长，我先了解一下情况。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。”“什么情况？我干了几十年银行，还没见过医院的，你下班前把情况说明和处理结果报上来，再有一回我撤了你。”赵行长说完，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副行长，心有不满，却不能像骂苏浩一样骂他，“王行长，你把把关吧，现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事。”王副行长一心想着平稳退休，知道这事后，其实心里早就不像平时佛系了，但多年的无为而治不是一时能够改过来的。他应和了几句，出办公室大门，拍了拍苏浩肩膀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青年才俊的苏浩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，年纪轻轻就坐上支行行长的位置，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。只不过事情一牵扯到“舆情”两个字，他就头大。手机上已经有很多未接来电，他没心思理会，直接给王梅打了个电话。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，王梅的解释话术非常完善，她轻描淡写的把事件归于“吵架”的范畴上，将错处尽量摊在顾亚妮这个刺头身上，保住小米。苏浩一听顾亚妮，心里大概有了数，知道事情大概没什么严重。不过赵行长在气头上，恐怕一个电话解决不了问题。“王梅，你抓紧写份情况说明，一会发给我。行里的处理结果就是两人都严厉批评，同时把张小米调出来做客户经理，跑两天客户就没工夫惹事了。”“哎呀，苏行长，那可不行，我们营业室就这么一个快手，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。再说了，这事也不能……”电话那头的王梅一脸的不满意，不过她那句这事也不能怨小米还没说出来，苏浩就把话接了过去。知道到底没有发生不可挽回的大事，他稳住神了。随后既懊恼于，这场小风波让他本来已经占了上风的客户争夺战完败，对王梅也就没了好气。“你培养出来的？可你什么都不给人家争取，到现在还是个普通柜员，这不是浪费嘛。这事儿就这么定了。”电话里不能谈条件，尤其在这种情况下，王梅不做声了。苏浩也就没再多说什么，对这个没追求的中年女下属，苏浩其实一直不太满意，不过营业室主任是总行直管，他没辙。想着稿子的事情，他进了办公室主任的门。为这事，他还没回去开会。“孙主任，给您这添麻烦了。”“哪里的话苏行长，稿子我们已经对接上了，不是什么大事，你就别操心了。他们都没采访，几个人一打电话就乱写，压根没什么事。”“好好，您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接说，毕竟是我们惹的祸。”苏浩一脸诚恳。办公室主任是全行最微妙的岗位，也是离着领导最近的人，苏浩一直对他很礼貌。“见外了啊，一线打仗的要都不负伤，怎么显示我们后勤保障的存在啊，都是弟兄别放在心上哈。”两人客气说了再见，苏浩出门不禁皱了皱眉头。2
王梅在下班前赶回了支行里，心情平静了许多。听到小米沙哑的声音，她抬头看了看她单薄的背影，在后台的电脑上继续写情况说明。叫号已经显示到了，王梅知道，这人里面小米经手的应该不低于。其实，她本人还挺喜欢小米的。小米这人办业务利索极了，眼睛不停、手不停、嘴不停，客户还没说两句话的时间，业务就办完了。从入行起，上班不迟到，下班不早退，从来没有在下班轧账的时候出现长短款；自工作满一年起，她叫号量稳居全行第一，每个月的这个日子他们支行就再也没有接到过“业务办理速度慢”的投诉。但和她业务能力持反比的，是她的存在感。和许多出身农村的孩子一样，小米吃苦耐劳，但不善歌舞，从不参与和工作无关的其他活动，在历年文艺演出中都是坐在台下的那个，就算是参加点钞、键盘录入等劳动竞赛项目，也会因为上台紧张而排在十名开外。王梅觉得，如果不是这样，她再过一年，绝对是营业室主任的好苗子。“唉。”她叹口气，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电脑上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将事情经过往两人口角上靠了，只在文件开头，以客气的概括性语句提了一句：营业室主任管理能力不足。顾亚妮是有背景的人，她不想做正义卫士。她写好报告，发给苏浩，挨到下班，等别人都走了，这才叫住了小米。“小米啊，今天这个事情我知道不全怨你，不过影响有点大，苏行长的意思是等亚妮回来后，让你去做客户经理。”小米刚把衬衣的下摆从工装裤里抽出来，又默默的掖了进去，“好，那亚妮怎么样了？“喔，医生说她没什么大问题。不过她自己不太配合治疗，还是疯疯癫癫的……”“那就好，我先走了。坐了一天，脖子几乎断掉。”小米并不想和王梅聊下去了，生怕已经排队的眼泪拥挤着掉出来，她拿了背包匆匆出门，只听见王梅在后面补了一句，“苏行长说，明天领你去看看亚妮。”顾亚妮没有大事。听到这个消息的小米，总算松了一口气，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底，但紧跟着，又升上来了几分委屈。银行岗位很多，支行却基本只有两个圈子，一个圈子是柜员，一个圈子是客户经理。柜员不用风餐露宿，不用感受生存的压力，貌似轻松，可一天十个小时生活在一平米的监控下，和坐牢一样。客户经理可不是什么“经理”，看似自由的行动背后是大山一样的考核指标，现在经济环境不好，不良指标一起压上来。客户经理群体里面大神和窝囊废并存，有年薪百万的目空一切，也有吃大锅饭的被人瞧不起。营业室临近下班，往往会接到大神们的放款或者其他要求，平白加班到八九点，不仅没什么好处，碰到没礼貌的连句谢谢都没有，就难免有矛盾。小米并没有觉得干客户经理不好，能者多劳、多劳多得正是她向往的工作状态。有时候，客户经理的定岗甚至会进行行内竞聘。然而但正常调动和被动调动是两回事，就这样被调去做客户经理，她，不服。判刑还能自我申诉一下呢，自己兢兢业业的两年就这样被清零了，连个象征性的了解都没有。一种卑微到极致的感觉让她无从发泄，眼泪刷拉拉的淌了下来。哭过之后，她觉得好多了。3
第二天早9点半，小米坐在了行里黑色奥迪的前排座位上。冷气很足，她的汗毛一颗颗竖了起来，打了个喷嚏。不知道是不是司机对行长的“周到服务”，前排座调的十分靠前，靠背也直挺挺的特别不舒服。小米只能僵硬的坐着，手里捧着束康乃馨，让她显的更傻。康乃馨是王梅硬让她去买的，说是空着手去看人家不好。“姐姐，调一下椅子吧。”司机小李在一边说。“喔，没事。”小米摸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调，尴尬的笑笑，心想索性就这样吧。苏浩始终没说话。小米心里酝酿了一夜的“对不起行长，给您添麻烦了”始终没有说出口。行长苏浩原本是小米的偶像。他是客户经理出身，工作三年就成为资深客户经理，每年的总结会都要披挂上阵，领奖、介绍经验。他来到行里的第三年，正赶上总行新换了董事长，提倡要给年轻人腾位置，所以全行火热的开展了机构整合、支行班子人员选拔。苏浩就是在那次考试中一举成名，笔试、面试、业绩全部全行第一名，从一名普通的客户经理一跃而成南城第一支行副行长，一年后，第一支行行长退休，他成功接替其为新行长。他现在不过三十岁的年纪，已经做了三年的行长，第一支行也从原来的双三亿小行（资产不到3个亿，存款不到3个亿）跨过3亿的生死线，变成了双5亿大行了。曾经的她有多佩服苏浩，现在的她就有多恐惧苏浩。车子七拐八拐，进了一个封闭的居民小区，门口装了起落杆。小区姿色平平，和小米想象中的不一样。传说中，顾亚妮背景深厚，才能在接连炒过两家银行的鱿鱼后，依旧能顺利进入她们行。她以为，怎么也得住在一个中心区的大HOUSE里吧？当然，小米什么也没说。司机嗯了嗯喇叭，看门大爷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，没搭理。“苏行长，您稍等，我去说一声。”小李说着就解安全带。“不用了，你在外面找个地一停，我和小张走进去就行，这些机关小区就这个毛病。”苏浩推门，小米也抓紧推门下车。“你不好奇去哪吗？”苏浩先说话了，他边走边看了小米一眼，脸上微笑着，看来是真的觉得有点好奇。“肯定是亚妮家呗。”小米随口答道，心中想着：这么快就出院了，估计没啥事了。“还挺聪明，心里是不是放心了，这么快出院，应该没啥事了？”小米惊讶苏浩看透了她的心思，脸红了。苏浩微微一笑，抬头看楼号，“昨天给亚妮妈妈打电话，说是已经回家了。没什么大事，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。”“喔，谢谢行长。”苏浩的和蔼可亲让小米有点意外。会议室里的苏浩，总是眉头紧锁，安排工作分配任务，即使给大家发奖的时候，也只是标志性的微笑。不过，这反倒增加了苏浩的威严，女孩们私下说起来，都盛赞领导很MAN。工作两年，她和苏浩所有的接触都是开会，从没有单独汇报过工作，以至于从没有见过苏浩会议室之外的样子。她从没有想到，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见到。“苏行长，给您添麻烦了。”小米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。“没什么，这不算什么事。”小米心里想：说不算什么事，可我不还是接受了处分。“你跟我说说情况吧。”“王主任没跟您说吗？”小米好奇，她知道王梅已经把情况说明报告都写了。“咱们这不聊聊天吗。”“昨天不是发养老金吗，人太多了。有个大妈叫了亚妮的号，亚妮刷了几遍存折没反应，其实就是存折磁条没磁了。那大妈一催她，她可能蒙了，一脱口就说‘钱还没到账呢’。”“大妈就炸毛了？”苏浩接话。“对对对，大妈的声音呼的就上来了，又砸玻璃又喊的，说亚妮坑她钱了。”“然后王主任一看，就把刺头交给你了？”苏浩又来了一句。小米反应过来了，“您这不都知道吗？”“这还用想啊，我也是在柜台待过的人。”苏浩说，“客户不需要鞠躬赔礼，办完业务才是最重要的。”“关键是，大妈办业务就办吧，办完以后，她还去亚妮那示威，说不会办就别办，后来还伙同着别人都不去亚妮那办业务。亚妮吧……”小米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，停在这里。从始至终，她没说王梅一句不是，也没提是亚妮先骂的她，苏浩却心知肚明。其实，他昨天不仅看了王梅的报告，还查看了监控。为了不放过一个坏人，银行的监控都是高清摄像头，以便能够把所有事情记录的一清二楚。当然，里面坐着的柜员，也都给记录了下来。那大妈在顾亚妮那里等了五分钟，都取不出来的钱，换到小米手里，前后不到一分钟，就办完了业务，更何况顾亚妮气的都差点和大妈对骂起来，小米这边却始终笑脸相迎的。“后来，亚妮就在后面嘟囔你，你两回想要上洗手间都给拦下了？”苏浩微笑着看她，乐呵呵的说，仿佛在说一件好玩的事。“苏行长，这您也知道。”小米很惊讶，“对，然后我就吼了她一句，等我从洗手间回来，就看她趴在那哭，竟然还说我抢她客户，必须给她道歉。我去，柜员抢什么客户啊。”她话一出口，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，掩饰已经来不及，只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。苏浩继续听，没说什么。“唉，我要是直接去吃饭就好了，都怪我嘴贱。后来，我就接到行里的电话，说顾亚妮心脏病发晕倒，被救护车拉走了。”小米的声音越来越低，她刚说完，苏浩那边已经摁响了的门铃，随手给她一个“嘘”的指示。4
门“啪”的一声，开了，一个中年女人把两人让进了屋，“哎呀，苏行长来了，快请进，快请进。”女人穿着棉质对襟上衣，亚麻色的裤子，脑袋后面挽了个发髻，显得很利索，只不过脸上的皱纹和过多的白发，一时让小米不知道怎么称呼。“阿姨，医院来着，实在没凑巧，赶过去怕太晚了，您别见怪。”苏浩此刻像一个来邻居家做客的男孩，指着小米说，“我把小张一起带过来，两个年轻人聊聊，别有什么心结。”边说，苏浩边指着旁边的座位，让小米坐下，一点也不见外。小米连忙堆上笑容，“阿姨好。”“嗨，我的孩子我知道，一准是给你们添麻烦了。孩子小，还得指望你多担待。”顾妈妈给两人递上茶水，对苏浩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亲近，她和苏浩的妈妈是老街坊了，可以说是从小看着苏浩长大的。她倒完水，扯着嗓子朝一间南向的卧室喊：“妮妮啊，快出来，苏行长和你同事来了。”“没事，她肯定身体不舒服，别喊她了，我们主要是过来看看您的。”苏浩把水放下，跟她说话。“我没事。昨天啊，医生说主要是太着急了，有点急火攻心，做了心电图，都没啥毛病，开了点药就让回来了，回来我还说她来着。”顾妈妈的表现让小米出乎意料，要知道，顾亚妮在上岗之前可是声名远扬，三天必会和同事吵一场小架，十天必定会和客户吵一场大架。她原以为，这样一个“奇女子”的妈妈，一定是飞扬跋扈的，没想到却是这么的和蔼可亲。此时，亚妮推门出来，身上穿着米老鼠的家居服，头发随便扎在后面，“苏行长。”她勉强打了招呼，却没看小米一眼。“亚妮啊，我带着小张来给你陪个不是，你别有什么顾虑，在家养两天抓紧回去。事儿，我也知道了，行里已经决定把小米从营业室调出来做客户经理了。”亚妮听到这里，意外的看了小米一眼。小米见终于说到了自己，低头拿起茶杯。倒是顾妈妈说了一句，“苏浩，这事对人孩子不大公平吧？”“没事，我已经跟小张谈好了。亚妮也是很优秀的，抓紧养病，回来就得帮王主任独当一面了。”苏浩看着亚妮，语气一转：“不不过，自己人怎么都好办，跟客户可不能耍性子。尤其专业能力得过关，本事大了困难就少了。”“就是，我都说了她好几回了，你说咱们干银行的，哪能跟客户置气啊。”顾妈妈趁机搭话，在银行这个行业里，奉行的是“客户皆正确”，不管是谁的错，只要客户一个投诉电话，必须道歉。小米这才知道，原来亚妮是行二代啊！亚妮始终不说话，但眼圈却慢慢变红了。顾妈妈起身添水，苏浩忙站起来说推辞，“不用了，阿姨，我这儿事挺多的，得抓紧回去，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呢”。“亚妮，以后有工作上的问题就尽管来找我，我既是行长，也是你的大哥，没啥不好沟通的。”苏浩又跟亚妮说，“你就安心在家养两天，别着急上班。”当初，赵行长找到苏浩，说是帮忙解决一个老熟人的事情，他确实有些为难，不过领导的面子总是要卖的，没曾想这个老熟人竟然是顾妈妈。既然答应了，就得管到底，不能中途撂挑子。顾妈妈连忙客气的说：“苏浩，真是替亚妮谢谢你了，咱孩子惹了麻烦了，你还亲自过来。”“阿姨，您别见外。年轻人之间没大事，就怕他们心里有疙瘩，我才带小张来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，和同事相处好了，干起活来也顺手不是。”“是是是，你也知道亚妮的特殊情况，所以……多担待啊。”顾妈妈欲言又止，还特意看了小米一眼，“小张，我替亚妮给你陪个不是，你别怪她。”小米勉强维持着微笑，却对“特殊情况”四个字留了心，有什么特殊情况不方便当着她面说啊。“苏行长，我明天就去上班。”亚妮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，“如果需要接受惩罚的话，我愿意去做客户经理。”“你哪干得了客户经理啊？”顾妈妈一急，马上接了一句。“看把您吓的，您可别给孩子限制，真要干也能干好。”苏浩笑了笑。“不过这次已经定了，我回去跟王主任说一声。一下子要俩人出来，你主任不得来找我哭啊。”苏浩的电话从进门前，就一直在响，苏浩看了眼号码，刚想伸手接电话，对方已经挂了。他抬头看向小米，第一次认真打量她，他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女孩竟然有这么高，长胳膊长腿，体态匀称，短短的头发，大眼睛高鼻梁。“你多高？”小米没想到苏浩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问题，愣愣的回答：“一米六九。”“喔，看来是瘦了显高，坐吧。”他指了指前面的弓形椅。小米拉出来，坐下。两把椅子，迅速分出了阶级。苏浩还是那件黑T恤，角色已经迅速从邻家大哥转换成了青年行长。“说说吧。”他并没有表现的多么亲切。“说什么？”小米有点迷糊，她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，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。苏浩用小米的语气，把她的心里话掏了出来：“我都交代了，行长也说没大事了，怎么还把我发配了呢？还不是因为人家顾亚妮有后台啊。”小米吓了一跳，忙说，“没有，没有。”“亚妮妈妈年轻时，在总行人事部做过几年，也想过再进一步，但后来因为忍受不了和顾叔叔常年分居两地，就辞职投奔顾叔叔去了。”苏浩尽量让自己和蔼可亲一点，“她拜托了总行的一个行长，然后行长又拜托我，我这才把让亚妮进了咱们行。她和我妈是老街坊，为了给孩子找个好工作，费了不少心，没有什么后台、背景那些复杂的事情。”“到现在为止，亚妮的事情就过去了。我现在跟你谈的话，和那个事没有任何关系，明白吗？”小米似懂非懂，还是点了点头。“亚妮也有自己的问题，但这是个人隐私，我暂时不能多说，你回头可以自己去找亚妮聊聊。”苏浩又说，“把你叫来，是我想要了解了解你。”后续内容，点击下方“阅读原文”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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